那是一个充满悲壮和惨烈的年代。在青海省西宁市凤凰山下,1300多名红军女战士永远安息在这里。一座座无字墓,将大地映衬得一片静肃苍凉,但我分明能从中听到风暴中回荡的一代巾帼英灵的浩然壮歌。
那是红军女战士用血和火谱写的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篇章!红军两万多人在河西走廊惨遭失败,1300多名红军女战士几乎全部落入西北军阀马步芳之手。在遭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生离死别后,她们中间仅有少部分人活了下来。当年参军时她们抱定了“生是共产党的人,死也要做共产党的鬼”的决心,可是命运却偏偏让她们做了俘虏,又给了她们中的一些人生的可能。被残杀的人英勇不屈、笑对死亡;活着的也不苟延残喘,而是在同敌人的斗争中,在死神的魔爪下坚强不屈地活下来。
活着的和死去的都是英雄。“有名的英雄和无名的牺牲者,绿树掩映下金光闪闪的烈士纪念碑和这棕褐色的寸草不生的大漠戈壁,战果辉煌的胜利和血流成河的失败……这相反相成的两面,才组成一部完整的历史。”胜利的历史是露出地面的丰碑,为人们瞻仰、称颂。失败的历史则是深埋地底的基石,它默默地负载着高大的建筑,却不为人所见。没有基石,就没有丰碑。
不能平静的心情驱使我情不自禁地向城南走去。让我再追寻一次烈士的遗迹,在凤凰山下,在烈士陵园……
她们是在西进中被俘的。一天,杀气腾腾的匪兵破门而入,恶狠狠地瞪着女俘,将一个红布包袱解开,扯着嗓子喊叫着:“这是你们红军军长的头!谁再敢反抗,就是杀头的下场!”被俘的红军女战士们目睹着昔日首长的头颅,顿时泪雨倾盆。她们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怒斥着匪兵。
西路军组织部部长张琴秋向战友们说,那个人头是五军军长董振堂的,并讲述了董军长率领五军壮士固守高台、与匪兵血战到底的经过。
张琴秋参加过长征。1936年底,她和战友们在一次战斗结束后,以迅猛的速度西进。那是个狂风呼啸的傍晚,部队又遭受到马步芳匪兵的阻击。在一个壕沟里,张琴秋临产了。刚刚产下孩子的张琴秋冻得双唇打战,而落地的孩子没一会儿就冻死了。为躲避追兵,张琴秋磕碰着牙齿,打着抖,忍着剧痛随大部队转移,跨上马时,鲜血染红了马鞍。
张琴秋被俘后,在被押解途中,她身体极度虚弱,面黄肌瘦,常常遭到敌人的辱骂、鞭打。从张掖出发,一路上敌人不知道更名为苟秀英的张琴秋就是西路军的领导人。她穿一身破烂的衣衫,蓬头散发,满脸污垢,以避人耳目。她在俘虏营中仍然与敌人进行着艰苦的斗争。尽管她最后还是被叛徒出卖,被敌人认出了身份,但她并不为此而感到害怕,相反以公开的身份来进行抗争。她最后终于脱离了虎口,她应该是幸运的,因为更多的战友还在敌人血淋淋的屠刀和白色恐怖下挣扎。
一件件遗物,一个个坟包,留给我们的只是回忆,只是遗憾,只是悲愤。是的,过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陵园里闪耀光彩的烈士遗像,只有那不绝于耳的呼声时时在我的耳畔回响:“早死晚死,只有一个死,十几年后又是一个红军女战士!”
我悲哭,为那些被枪杀、被活埋、被烧死的战士们;为那些悲愤地活着、坚强地活着、大义凛然地活着的女红军战士们。无论今天还是将来,人们都不会忘记她们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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