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召开的第64届联合国大会让曼哈顿又迎来一年一度的盛景,欢迎的队伍、抗议的人群,马路上随处可见警察保驾护航的车队。
但对于一名与会者,这热闹早在他抵达纽约之前的一个月就已经开始了,这个人就是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
他桀骜不驯、特立独行,平时不是一身戎装就是穿着自己部落的长袍,无论出访哪里都不住酒店,而是住在随身携带的游牧民族的帐篷里。身边围绕着随时准备以死护主的美女保镖,有时还带上一两头马匹和骆驼。这次来参加联大,是这位传奇人物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
多年爱恨情仇
自从8月底利比亚宣布卡扎菲将来参加联大后,纽约就像开了锅。卡扎菲的帐篷,首先成了让美国头痛的难题。卡扎菲原本打算把帐篷搭在离联合国总部比较近的中央公园,但因为安全问题,遭到拒绝。之后他又改变计划,希望把帐篷搭在新泽西州英格伍德市一处土地上,但得到新泽西州官员和市民以死相拼的力阻。
美国人对卡扎菲独特的“欢迎”方式背后,更积蓄了40年的恩怨情仇。当年卡扎菲趁亲西方的伊德里斯一世去希腊疗养之际发动政变之后,利比亚就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任列强欺凌和宰割的穷国。
年轻的卡扎菲是个脑袋里装满了革命和解放念头的理想主义者,在自己的国家里,他试图推行以社会主义为基础的民主。对于邻国,他希望大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但对于西方强国,卡扎菲就表现出宁折不弯的态度。
曾经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把独立和解放作为纲领的组织都能得到利比亚的援助,包括让英国和美国恨之入骨的爱尔兰共和军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
这让卡扎菲在西方国家眼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叛逆。1972年的幕尼黑奥运会血案、1986年的柏林Discotheque爆炸案,卡扎菲都被指责是幕后推手。
不过让利比亚和西方世界彻底决裂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1988年的洛克比空难。这一年12月,一架从伦敦飞往纽约的班机起飞半个小时后,在苏格兰的小镇洛克比上空爆炸。遇难的270人中,一半以上是美国人。
事故调查小组认定此事与利比亚特工人员有关。
游戏结束了
在利比亚被西方国家孤立的90年代,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同文化和制度的国家为了共同的经济利益,迅速从对立走向合作,而利比亚却在孤军奋战中,看着每年几十亿美元的财富白白流失。
这时的卡扎菲,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火爆激进的莽撞小伙儿。他显然不希望利比亚成为古巴或朝鲜,他开始调整与西方国家的关系。1999年,在当时的南非总统曼德拉和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斡旋下,卡扎菲终于同意交出洛克比空难疑犯。
2003年,是卡扎菲与西方国家修好的最关键的一年。这一年中,他先是宣布利比亚将放弃研制核武器,接着又致信联合国,承诺赔偿洛克比空难中每个死难者的家庭1000万美金。
不过,卡扎菲始终没有承认利比亚是洛克比空难的制造者,并一直坚持因此被苏格兰法庭判处终身监禁的利比亚情报人员迈格拉希是冤枉的。关于对死难者的赔偿,他是这样解释的:“让钱见鬼去吧,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用来保卫我们的国家的,现在我们赔了钱,以前的那些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2004年3月,卡扎菲在利比亚人民大会上的讲话更明确地阐述了这种想法:“我们曾因帮助一些人被世界孤立,但那些人却绕过我们同孤立和反对我们的国家交好,使我们限于尴尬和被动的境地……曾经互相杀戮的人们正在握手言欢。那么,曾经为他们而被孤立的我们,又何必为他们继续与人为敌呢?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不改狂傲性格
利比亚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是无法抵挡的诱惑,这让西方国家迫不及待地接受了卡扎菲抛来的橄榄枝。利比亚在联合国中地位也不断上升,不仅成为安全理事会的会员,还成为今年联大的轮值主席国。
虽然已经算是重回国际社会,卡扎菲一身傲骨的铁汉性格似乎并没有改变,对于曾经惹怒过他的强国,他可以一面握手言和一面又不忘给他们制造难堪。2004年,卡扎菲在他的帐篷中会见了前来做破冰之旅的英国首相布莱尔。两人席地而坐,卡扎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光着的脚伸到布莱尔面前,然后放了一个响屁,令布莱尔非常尴尬。
今年6月,卡扎菲第一次到曾经在利比亚进行殖民统治40多年的意大利访问,他特意穿上了一套白色军装,胸前挂了一幅当年因反殖民统治被意大利人杀害的利比亚游击队长马塔尔的照片。到机场迎接的意大利总理贝卢斯科尼见到此景,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而来纽约参加联大之前,卡扎菲又惹恼了美国人。8月底,在利比亚强烈要求下,苏格兰司法部决定以人道原因释放已经是癌症晚期的洛克比案嫌犯迈格拉希,卡扎菲不仅派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前去护送迈格拉希回国,机场还有手持利比亚国旗的上千人的欢迎队伍。
卡扎菲总是希望一边与国际社会修好,一边又让利比亚国民和在中东、非洲的盟友们觉得他没有屈尊。“卡扎菲就像一个来自另一个时代的陈年古董,他不明白,世界已经变了,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早就不时兴了。”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杜恩说。
不过,对于卡扎菲,无论世界如何变化,他也许永远都会把自己当作是沙漠里的一棵胡杨树,不理会盐碱风沙,按照自己的方式肆意生长;或者是一个固执而坚定的游牧人,背着帐篷、牵着骆驼,硬要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